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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节(2 / 2)

宣榕早就相熟的年轻人。八年前他作为宣琮门生,就曾拜访过宣家。宣榕平日与他来往亦不算少,毕竟,涉外贸易由其主要负责——

宣榕一愣,有点摸不着头脑:“抑制粮米价位,疏通货运。”

腕间力道重了一点。“卜文彦呢?”

这位是翰林院修撰,文笔一绝,文风儒雅,而且其才思敏捷,很适合编写一些通俗易懂、深入浅出的教材,能够拿去给目不识丁的百姓启蒙。

宣榕依旧茫然地实话实说。

腕间力道微妙了一点。“谷正呢?”

这位隶属军部,与容松容渡关系颇好,经常一起凑堆喝酒玩牌。极偶尔的,她会去赶个他们宴饮的场子,三年下来一只手数得过来。平日倒是没什么交流。

宣榕越发奇怪:“……不熟。”

腕间力道……

宣榕无法抑制地轻颤了一下,她眸中霎时晕开水色,很有点想质问他这按摩手法到底哪里学的,感觉怎么这般古怪。

可耶律尧不紧不慢地追问了句:“那季檀呢?”

宣榕终于反应过来:“…………”

很好。

她知道韩玉溪到底在编排什么了。

轻叹了口气:“韩玉溪那张嘴啊……”

可这更像是在避而不谈。耶律尧动作微微一顿,拇指按在她脆弱的腕脉上,嗓音里听不出情绪:“你还没说季檀。你要他干什么用?”

宣榕正色道:“我不需要他做什么。他为国办事,又不是为我办事,你别听韩玉溪胡说,他为老不尊,还编排过我爹呢。”

或许是前后对比的回护太过明显。

耶律尧漂亮的蓝眸锁定宣榕,睫羽垂落时,神色陡然幽深危险。

半晌,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:“那他确实不太一样。不过……”

腕上的手终于被放开。

不再酸疼,经脉舒畅。

但宣榕后背肩颈已是一层薄汗。

而不知为何,耶律尧没再看她,反而信手拨弄旁边的灯盏,忽然手掌一翻,里面灯火熄灭,四周陷入雾蒙蒙一般的昏暗。

月光已至头顶,室内反而显得格外晦涩。

只有大敞的门外,数盏错落的灯盏光影斜照。非常浅淡的一层,染入夜色浓稠的室内。

她看不清眼前人。

陡然暗淡的动静惊动门口的侍卫,他们若有所察回望:“郡主?敢问发生何事了?”

宣榕语气温和:“灯灭了,我再燃就好,看得清的。”

其中一人道:“需要我们进来为您掌灯吗?”

“……不用。”宣榕声线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异样。

因为耶律尧默不作声地俯身,一片黑暗之中,气流划过耳畔。

“我都可以为你做到。”他笃定道,带着生来的狂傲自负,“不要他们,要我一个人好不好?”

宣誓

耶律尧这话颇有点石破天惊。

语气恣意, 但言辞却姿态极低。印象里,他态度狂慢,哪怕是处在最无依无靠的低谷, 也未曾仰望过任何人。

更别提近乎虔诚地问询。

疏狂之人小心翼翼,目下无尘者低下头颅。

这是一种难言的震撼, 朝野之中再大的阴谋诡计, 都比不过那句“好不好”来得惊心动魄。宣榕三魂六魄险些都被他震出来, 慢了半拍才道:“……可你不是为了我而存在的。你有广阔无垠的人生。”

耶律尧轻轻反问:“你又怎知不是呢?”

耳畔呼吸炙热, 鹅羽一样轻柔拂过。

而光线骤弱,眼睛一时无法适应,青年俊朗的面容也成了剪影。

但其余的感官愈发明显, 包括肌肤触感——

宣榕能清晰感受到,汗水顺着额角滚落, 从下颚没入夏日轻薄的外衣。

本就洇湿的布料黏在身上, 简直像被水淋过。

她恍然惊觉当下不算得体:“等……”

下意识向后踉跄半步, 隐入光线彻底隐匿的书柜折角,宣榕这才深吸了口气:“很久以前, 就有长辈说你踔绝之能。你前二十三年走来,是无人能及的一条路, 天地广大, 别再这么贬低自己了。还有……”

耶律尧却好整以暇地打断她:“绒花儿, 你在发颤。为什么?我已经灭了灯了。”

“……”宣榕一口气噎在喉咙里,“你有看到……!”

“我什么都没看到。”耶律尧淡淡道, “我撒谎就让我眼瞎目烂, 苦痛难熬。我说过, 别怕我。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,我可以站在任何你划定的线外。为什么他们可以, 我不行?”

宣榕不假思索道:“你不一样。”

耶律尧逼问道:“哪里不一样?因为我是外族,其心必异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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